康策特在設計第一座步行橋的下部結構時,因為總體重量的限制(直升飛機吊裝到山澗處,所以重量有限制),結構設計必須在安全、好維護、造價低廉的前提下,盡量去重。為此,康策特把受力構件分解成為兩種類型,抗壓的,用的都是木頭,抗拉的,都是鋼索,而且,鋼索不會與木頭直接發生關系,要靠類似一個箍的固定鋼件去把木構組織起來。而木頭構件的正面很寬、側面很薄,易于雨后迅速風干;因為螺栓的固定方式也以便于拆卸更換。這樣,在片狀的木構件和纖細的鋼索之間,形成了一種視覺上橫向寬闊與縱向精細的對比;在下部結構與上部步道之間,也形成了通透與密閉的對比。這里,我們看到,結構設計師已經把力學和美學連在一起,把各種材料內在的潛能轉化成了外在的彰顯了。2 y2 @5 m7 k4 K- o
![]() | 康策特的第一座枕木峽步行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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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z0 e! F' C' S* v這種清晰、層次化的設計手法,并非康策特獨有,西班牙結構大師卡拉特拉瓦也喜歡把力仔細分解后,將受力情況翻譯成為材料之間的對比,比如厚重的混凝土和纖細的鋼件之間的對比。更有甚者,卡拉特拉瓦特喜懸挑或角撐,并像當年密斯那樣,發展出了一套既有力學精度又有藝術個性的結構構件的交接方式:我說的就是卡拉特拉瓦喜歡在節點上使用的轉軸或鉸接的交接方式。(尤其在卡拉特拉瓦的早期項目中)。這樣,如果說康策特在瑞士山間清唱,卡拉特拉瓦幾乎把結構推向了視覺芭蕾。
6 J' T4 v: }4 ?; T# K% w![]() | 卡拉特拉瓦的琴弦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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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[]() | 這是密斯58年為古巴某項目設計的鉸接交接:混凝土柱與鋼屋頂,未建。 . Q5 Z& h. Q! o0 J+ 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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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[]() | 10年后,在柏林的德國國家新藝術館身上,1250噸的屋頂,就靠這樣的方式落在8根鋼柱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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據說,卡拉特拉瓦的很多結構設計來自人體、動物、植物的自然形態。往往在一座大橋的身姿中,就重疊著類似于人體的受力形式,觀眾很容易產生“移情”。Reichlin在評價1992年卡拉特拉瓦為西爾維亞世博會建造的那座弦琴橋時,就說:“那座橋的梁和塔柱構成了一道彎曲的臂膀,它們凝固的肌肉于拉索的張力形成了對比。結構形式的不對稱性,也很少在一座橋上出現,這一特征成了吸引公眾注意力的特征。這座橋可以被解讀成為一種為世博會指路的姿態——或者就是一種動態的形式”。瞧瞧,在近乎擬人的身姿中,卡拉特拉瓦讓結構舞動了起來:以至于很多人見到卡拉特拉瓦的大橋時,都會屏住呼吸,然后“哇塞”地叫出聲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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結構的表達,做到了康策特或是卡拉特拉瓦的份兒上,應該被稱為結構藝術了。有人會說,這輩子也甭想自己能攤到這樣的項目。好吧,那我們就看看法國建筑師Jean Prouve60年代設計的幼兒秋千,怎么樣?照說,這鋼秋千又有什么花頭,不過就是小孩子游戲的架子,不倒就是第一要義。可看看這個架子,我們也就看到了一位優秀建筑師的素質:他把自己的心血和才華獻給了那些鋼的節點。(八卦一次,當年,這位建筑師每每談到柯布的建筑,總覺得節點不過關)。( ~9 _! s' G3 K( n( ?# ?3 Y;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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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[]() | Prouve的秋千 & b r* U; M! m: V-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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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Prouve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位前輩。Kirk老師曾經在他的博客中介紹過這位建筑師的一座建筑。我說的,就是意大利的大師阿爾比尼(Franco Albini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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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阿爾比尼設計的那些燈具、家具、書架、扶手、柱子身上,我們看到,好像美已經克服了重力,那些構件的交接處,小天使們正在唱起一首來自天堂的圣詩。
2 J6 x. ]$ p( M# ]0 _: Z& c![]() | 阿爾比尼設計的書架 , V2 T9 |7 j5 R4 k0 t" @1 y# k/ s) [8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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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[]() | 阿爾比尼設計的桌子,類似康策特的橋的構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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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7 R3 m0 i3 k3 M( E對比之下,在那些號稱是中國新銳建筑師的作品身上,其結構、框架、扶手做得多很粗糙,就連鳥巢這樣的奧運項目的結構也最好遙遠地看,近了,就得汗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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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桌子、椅子,到大型場館,中國建筑是怎么了:是不是我們已經在情感上和理性上的精度上都已經銹蝕了、粗糙了、遲鈍了?教育又在干嘛呢?是在學庫哈斯的造型?還是庫哈斯的概念?可即便是學會了,又怎么樣?誰會像Prouve那樣設計秋千、像Albini那樣設計書架、像密斯那樣設計鉸接、像卡拉特拉瓦那樣設計具有人體類比性的結構、像康策特那樣設計走回自然的橋梁呢? 7 A( u" u) [2 |9 G9 U& U+ v! I" H#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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