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工的牛馬一天

火 [復制鏈接]

小小鼠

電梯直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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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于 2025-5-5 10:10:23 | 只看該作者 |倒序瀏覽 |閱讀模式

天還沒亮，院子里雞叫了三遍。黃工迷迷糊糊地伸手一摸，枕頭底下的老年機還在響，鬧鐘聲硬邦邦，一點溫情沒有。他嘟囔一句：“這鬼日子。”翻身坐起，摸黑穿衣，腳尖剛踏到地上，就踩著昨晚脫下的油漬襪子，黏糊糊的，像廠里那鍋冷卻的機油。
小區外賣攤早起，熱豆漿和包子香味飄進巷子。黃工吞了口口水，掏出皺巴巴的零錢買仨包子，老板娘順嘴問：“又加班啊？”黃工笑呵呵：“誰不是個打工的命？”
七點半，廠門口保安哈欠連天，打卡機“嗶”一聲，黃工擠進人堆里，像趕集時涌進牲口市場的牛。樓道里吵吵嚷嚷，設計室頂燈壞了半年也沒人修，黃工一屁股坐下，椅子腿咯吱作響。
第一件事是開視頻會。主任臉黑得像鍋底，屏幕另一頭的甲方穿白襯衫，眼睛骨碌碌轉。“這批零件，尺寸能不能再省兩塊鋼？以后我們還要降本！”主任嘴上說好，會議結束拽著黃工：“你琢磨琢磨，別讓客戶挑理。”
黃工皺眉，盯著CAD圖紙發呆。午飯時間到了，他把冷饅頭和泡菜端出來。角落里的老王邊吃邊罵：“這工程師當得，不如回家養豬。”黃工嘿嘿一樂：“我看豬都比俺們值錢。”
下午兩點，試裝車間火氣烘烘。新來的小張急得團團轉，螺絲咋也擰不上。“黃工，這孔加工偏了啊！”黃工瞄一眼，掏出銼刀唰唰幾下，鐵屑飛濺，小張一臉崇拜。黃工拍拍他腦袋：“記住了，圖紙歸圖紙，實際歸實際，能湊合就不算錯。”
三點多，主任拍桌子又來催方案。“還有倆小時，快點，再磨蹭明天又得加班！”黃工心里罵娘，嘴上只應承。小張苦著臉：“黃工，晚上足球賽你去不去？”黃工嘆口氣：“哪有閑心，今晚還得改圖紙呢。”
天黑了，風從窗縫里鉆進來，帶著一股子鐵銹味兒。辦公室只剩黃工和電腦屏幕的藍光。他揉揉酸疼的脖子，看著墻上斑駁掉皮的獎狀，腦海里浮現母親在村口等他的樣子，遠遠喊：“黃娃子，早點歇歇吧。”
十一點半，下班路上冷清清。小餐館里還亮著燈，幾個喝多了的男人大聲唱歌。黃工走過去，腳步慢騰騰，心里想著今天又是一條牛馬命，明天還得接著干。
可他突然又想笑。誰不是活在泥巴里扭著脖子的牛？只要不趴下，明天太陽還會升起來。黃工吐口氣，把雙手cj兜里，大步走進夜色里。
天上的星星很稀，卻亮晶晶的，像他年輕時熬夜畫圖時偷藏的那點念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