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帖最后由 六角車 于 2012-7-5 18:33 編輯 9 n3 i8 E2 W/ X, {. v8 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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尤艷琴向人們看了一眼,嘴角浮起一絲成竹在胸的笑意。待她換好工衣站到車床邊時,已是另一種神態,她用果斷而又自信的聲音對幾名車工說:“一人一臺車床,按圖紙干!”她邊說著邊從一摞圖紙中抽出幾份,向幾名車工交代清楚。
; i0 t8 Z. V, k) _4 S3 j/ } 于鋼剛才干出來的活,靜靜的躺在旁邊散射著白光。是嘲笑,還是挖苦?何維茜感到很憋氣,同時也為自己學識的淺薄而臉紅。看到尤艷琴操縱車床的嫻熟樣子,又十分羨慕,也受到了啟發。機械加工方法多種多樣,效率也就不同。尤艷琴是老技術員,該趁這次難得機會好好向她學習,她把幾個人的圖紙挨個看了一遍后,心中猛一亮,咳,我那辦法適合少量生產用,這種流水線加工法才能大批量生產。唉,缺乏經驗!真不該逞強搞這個秘密試驗。如果一開始就先征求尤師傅的意見,也不至于落這么個結果。看來鐘秦的主意并不盡善盡美!以后主意還是自己拿的好。工作臺上擺著六件產品,時間不到半個小時。
" h- r9 o: V+ V) D/ J" V, N 姚丹端著量具盒走過來,開始測量尺寸。他取出鋸齒樣的螺紋量具檢驗齒型,他在螺紋上仔細卡了幾下后,兩手舉起活,對周圍的人說,“看這螺紋車刀磨的多標準,量具卡上去嚴絲合鏠,姜還是老的辣!合格!”
" a9 E7 j+ \+ D) W O9 Z( q 心思單純的何維茜顧不上聽姚丹的褒貶,高興地走到尤艷琴面前說:“尤師傅,你的工藝編得真好!”
' h; Y$ E6 ^9 G0 E: ` V 尤艷琴正笑瞇瞇地對著于鋼耳朵小聲說著什么,聽了何維茜的話,又看了一眼站在遠處往這邊觀看的洪化冶,臉不由得沉下來,冷冷地說:“這年頭說你好你就好,不好也好;說不好就不好,好也不好!”
# v2 @# I3 Y7 S' H 何維茜一下愣住了,不解地問:“這話是什么意思?”0 J. K! y5 j1 r; [+ O& N
“連這都聽不明白,虧你還是大學生!”尤艷琴說完,把一團擦手的棉紗往車床上一扔,扭身走了。# _4 s' ]3 _$ e. A3 B i! I4 G
何維茜本是個心思簡單,想法單純的姑娘,在父親的嚴格要求,使她從小就養成了爭強好勝的性格。尤艷琴的言行猶如一把火,在她心頭上燎了一下,她感到血往上涌,既感到委屈難過,也很氣憤。看了眼站在窗前向外觀望的尤艷琴,她咬緊嘴唇,低頭向外跑去,眼淚像荷花瓣上的水珠般從臉上滾下。
+ c( w: N8 p4 r7 d; Y5 N “何維茜,何維茜!”于鋼跟在后邊追出車間,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喊,“于鋼,收拾工具!”他只好停住步,看了眼師傅,又看看遠遠走來的申節亮和何啟輝,慢慢地走回車床邊。他真想不明白,師傅今天這是怎么了?$ X: w1 k3 }+ _" P8 C* Z
當申節亮走進車間時,人們已從車床邊散去,只有洪化冶和鐘秦站在一邊發呆。8 a7 D3 H: {, P, l; r) X
“洪科長!”申節亮離老遠就招呼著。
0 Q$ Y" z6 u! H. Z' W 洪化冶苦笑笑。, @3 r4 I9 d3 H# U; e2 |/ S4 r
“剛才是怎么回事,不是干出活來了嗎,何維茜怎么反倒哭著跑了?”申節亮心中直嘀咕,搞的什么鬼名堂,報喜反見憂!
% v, @3 o0 R% i8 g* x& M6 ^ 杜主任也裝糊涂地說:“真讓人莫名其妙,剛還好好的,轉眼間就亂了套!”; t- T Z8 P; j4 Y& A9 F6 C- n
申節亮背著手在幾人面前走了幾步問: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3 C; a- ~- {9 B$ F8 z$ i
洪化冶長長嘆口氣。3 i4 ^" `, d# z; H2 s9 w
杜主任看了眼一直在機床前看活的何啟輝,為難地說:“真難為人,一個是主管技術員,一個是車間生產骨干,又都是為了工作,該批評誰好?都怪艷琴,干活不知進退,說話不知深淺。看來人不能有點知識,知識一多腦子里的彎彎就多,凈干些拐七扭八的事!”
7 I) O% [$ B# Q7 D8 a2 B7 W- | “廢話!”申節亮看了眼洪化冶,見他根本就沒往這看,就沖他說:“下去仔細了解一下,到底是為什么?技術人員和老師傅的關系一定要搞好!”見洪化冶應了一聲向干好的零件走去,順手拉了把杜主任說,“走呀,看看活干得怎么樣?”
& O6 e( J/ D v8 w8 d 洪化冶拿過一個零件說““這只不過是件半成品,離合格還差得遠。不過,尤艷琴的這個工藝搞得還是挺對路的,由此可以看出,這些年她的技術理論知識不但沒丟,反倒更精進了!”5 s* F" O, k) Q9 K) i0 ?
“那就讓她設計一套出來,照著干就行了!”; B1 P- W. O3 S/ X
洪化冶看了眼神情有些緊張的杜主任,想了想說:“按有關制度規定,沒有正式技術職稱的人是不能搞全面的工藝設計的!”7 U, i) n2 b2 I4 P3 v
“既然能勝任,又有文憑,你這當科長的給他補個名就是了。”2 `0 z5 Y' d0 p8 e1 a3 R
“我這又不是客店,誰想來就來,想走就走!”
4 ] x- x/ H8 g5 n/ q 申節亮沉默了一會,嘆口氣說:“這個制度不符合與時俱進的潮流大環境,得改改啊!”, i; x" @" V) J/ z6 H4 Z' d# L0 O
何維茜一口氣跑到廠外小山坡上,木槿花上的露水還沒干,空氣清新濕潤。她頹然地坐在草地上,呆呆地望著藍天下的白云,心中激烈地翻騰著。開始就丟人顯眼,以后還怎么工作?別人又會怎么看我?看哪,何維茜的大學文憑是廠里花錢買來的!唉,干機加技術員真難!真不如尤師傅那樣干活痛快,車刀對鋼鐵,只管干自己的活。看來我接下這件事是有點太輕率了!今天尤師傅怎么會說出那么一句話?看來她對廠領導意見還不小。這樣一來,我豈不成了風箱里的老鼠,兩頭受氣!唉,煩惱的人事之爭,想專心干工作難喲!時近中午,她默默無言地走回家。看到媽媽,一陣委屈襲上心頭,跑進自己的房內,使勁關上門,低聲哭泣著。
' c2 O. C6 _3 q8 R, I; { 耿麗英正在廚房炒菜,重重的關門聲把她嚇了一跳。她退休在家,早上女兒陪著打羽毛球,晚上母女共同散步,日子倒也過得悠閑自在。平時母女倆形影不離,突然見女兒關門大哭,耿麗英立時慌了手腳。女兒是她的心肝寶貝肉,平時在家由著性子胡來她都能百依百順。父親的嚴厲,母秦的溺愛,在何維茜身上形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。人都說何啟輝怕耿麗英,耿麗英怕女兒。女兒一進門就哭泣,耿麗英能不急嗎?3 G! c6 g) V- @7 c( r
“茜茜,怎么啦?那不舒服?開開門呀!”耿麗英急得拿炒菜鏟拍門。
7 H$ j* ^6 x. w 何啟輝一進門正趕上這個場面,心中很是煩惱,慢慢走進屋,坐到沙發上默默地想:一個技術人員,要想有所建樹,不但要具備淵博的知識,還要有一定的實踐經驗和為人處世的方法,這些茜茜還都不太了解。他本想找洪化冶讓茜茜退下來,上午的見聞使他又有些新想法。一個人坐在車上雖也能遠行千里,自己卻一步路也沒走。而人生的路卻只能用自己的雙腳去走。道路既然選擇好了,就只能靠自己摸索著走了。從另一方面來看,目前技術科像一個難以琢磨的悶葫蘆,讓人莫測高深。如果茜茜真的退下來,只能在她那淺淺的人生之河里筑起一道壩,是會影響她進步的。在這場艱苦復雜的生產斗爭中,還是讓她多碰碰吧,這也是對她的一次磨練!
; B1 h" q3 p9 `1 ? “老家伙,你還有心思坐在那養神!還不快把門喊開!”耿麗英用鏟子指著丈夫大聲命令。2 b+ I; ^" u4 H
“你不是還有一把鑰匙嗎!”
5 w8 Z$ B4 b4 k/ M1 M, x 耿麗英被女兒的哭聲嚇糊涂了,經這一提醒才想到鑰匙就吊在褲帶上。她開了門,見茜茜趴在床上,頭拱到被子里,肩膀一抽一抽的,哭得很傷心。她忙坐到女兒身邊,揭開被子,心疼地說:“看看,捂了一頭汗,挺大的姑娘也不知道愛惜身體!”) C7 R- y% A8 I' ?- m
何啟輝站起來,剛想跟進去,猛地看到一縷青煙從廚房門口飄出。他急忙跑進廚房,炒鍋里的菜已成焦炭,連鍋底都燒紅了。 y$ y# ]; D& I( u9 k$ l8 k) f7 D9 I$ c
“何師傅,怎么回事,你家廚房失火了?”申節亮推門進來,到廚房看了一眼,轉身向何維茜房中走去。
2 I. {, v$ S) I8 n/ e耿麗英忙抹去臉上的淚水,低聲說:“這孩子從小都沒這樣哭過。”& E3 _! V8 l! [! {' \2 {1 R
申節亮用風趣的口氣說:“她這是在用淚水啟發靈感呢!”
& M+ i' s0 g5 ]; x1 v% x7 Y 耿麗英用近乎哀求的口氣說:“還是個孩子呢,就別再難為她了,廠內又不是沒有人才。你還是勸勸老洪,讓他改變一下主意吧。”
8 M- z+ w* P4 t 見申節亮來了,何維茜有點不好意思地躲到媽媽身后低頭不語。停了一會,覺得這樣容易引起誤解,就從媽媽身后探出頭來說:“這和工作沒關系,我是受不了那種窩囊氣。”
A& f) a2 V; W! z' J2 J& m “都什么時代了,誰還敢欺負人?現在不是講法制嗎?你這書記兼廠長的就不能抓幾個典型壓壓邪氣。”聽到女兒受了別人的氣,耿麗英大發脾氣。 G+ P! b i9 M( d
申節亮笑著指指廚房說:“快去廚房炒兩個好菜,慰勞一下茜茜,她今天可夠辛苦的。其它的事有我哪,你就別擔心了,我會處理好的。”走到門口,他對送他的何啟輝說,“何師傅,今早的事等我了解清楚了再說。讓茜茜搞工藝設計,是我同意了的,可工廠的命運我也會考慮的!”申節亮本來就不堅定的信心,這回又開始動搖了。六百多人今后的出路就看這三個月,可不是鬧著玩的!他原想洪化冶會幫助何維茜的,從今天的情況看,洪化冶可是大撒手了。時間,每個小時都十分寶貴,不能再讓何維茜干了。他通過今天的事對尤艷琴已有好感,有知識,有技術,是個可用之才。洪化冶為何不用呢?能干的不用,把個不能干的推到第一線,真讓人莫名其妙!; @: T0 k1 {5 N- K b/ l: o& g
屋內靜下來,何啟輝坐在沙發上,神情嚴肅地說:“吃了敗仗就抹眼淚,想學漢劉備,哭出個本體工藝來!”
* U# _% r- V; K “爸,你去向申書記說一下,,本體的工藝還是讓尤師傅編吧。我怕誤了大事!”
m# X+ ~: R2 a7 E: y! _6 R “遇到困難就退縮,這可不像要干一番事業的人所應有的態度。廠里在困難的情況下送你去上大學,為的是什么?”4 T' a3 j4 Y9 ~6 L1 Q7 @; n" v. a
何維茜傷心地說:“工作中的困難我不怕,可是對于人際關系……今天我總覺得尤師傅的氣不在我身上,我是被誤傷的。如果我不退出來,就難免不被卷入進去,我可不想卷入到一場勾心斗角的場面中去。”何啟輝笑了,數落地說:“難怪你媽說你還是個孩子!干什么工作都要和人打交道。如果想把人與人之間的矛盾回避了,那就什么工作也干不成了。你今天只不過被旁敲側擊了一下,就想退縮。依我看這個聯軸器倒不一定太難干,可是圍繞著這個產品的人際矛盾可就要復雜得多了。不管以后發生什么事,你都要心胸開闊些,下去到工人中多走走,多了解他們的個性、語言、愛好,這樣才能與他們融洽相處。只有他們確認你已是他們中的一員,就能得到他們的信任和支持。這些你體驗多了就會明白的。工作并不只是干活,他有著廣義的范圍。你不是已有幾個朋友了嗎,如果再多些,你的工作會更順利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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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班后回到家,尤艷琴就開始忙個不停,廚房里傳出哧哧啦啦的炒菜聲,誘人的香味在屋內飄蕩。炒好的菜已擺滿小桌。尤艷琴仍忙個不停。
* x; E1 Z$ S! Z, Z" C 云霞認為,媽媽今天在車間露了一手,一時高興,炒幾個菜樂樂的。唉,媽不該對何維茜說那種話,多傷人的自尊心啊!3 C+ A! i, @; O/ ~- ~( R2 ]
杜主任心中也美滋滋的,今天又有一頓美餐。下午尤艷琴告訴他,為云霞物色了一個對象,約好晚上來家吃飯,具體是誰卻沒說。杜主任也沒多問,女兒的事,自然是媽媽作主。
1 U9 N# Z8 D( B! T# T 天漸漸黑下來,兒子小寶從門外哼著唱著走進來,* z0 t. U, `( I( V' |$ w2 D
進門就喊:“媽,我餓了!”說著一頭闖進廚房,伸手抓了把菜就往嘴里放。
& q+ _9 A1 k8 P; b6 d! o _9 _3 b+ E尤艷琴笑著喊:“小祖宗,餓死鬼托生的!”) V1 w1 {5 N/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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